“许孝川、杨长河、曲明。”郭宏直视山主双眼:“当年我跟着白秀师兄,与他们一同前往铁树林除妖,他们三人身受重伤,被妖魔挂在树枝上,惨嚎不绝,是我亲手了断了他们的性命。”
下院弟子出山除妖,绝对不是平安无事的,郭宏自己亲身经历过许多生死交关的大凶险。不少下院弟子哪怕侥幸不死,往往也会伤势太重,不得不请辞离山。
山主面上闪过一丝讶色:“这三人我略有印象,你没有救他们?”
“我想过,但就是那么一瞬迟疑,惹来妖魔暗袭。”郭宏目光不曾稍移:“白秀师兄为了救我,挡下那妖魔一击,身受重创。后来我还是救下那三位师兄,可他们全身被枝条贯穿,甚至在皮肤表面长出花叶,眼看要沦为妖魔寄体,于是我亲手让他们安息。”
“铁树林……”
山主长鬓轻扬,似有微风荡漾,郭宏感应到他在施展法力,兴许便是在追查当年发生之事。
郭宏不得不感叹,像山主这样的高人,真要查明某件事情,甚至不必亲临现场,即便端坐原地,也能洞察远方、照见过去未来之事。郭宏施展的灵蓍损兑法与之相比,简直就是萤火之光和日月争辉。
“原来是一株寄生血肉的树精。”
不出片刻,山主便查明郭宏等人面对的妖魔。
“当初我们赢得很侥幸。”郭宏眼中似乎浮现杀意:“石渠阁发下的历练,通常不会超过下院弟子的修为。”
“你觉得是杨标在害你们?”山主问。
“杨长老有这种胆量吗?”郭宏直视逼问:“这也是我的困惑,山主您为何要放任上院弟子和其他长老,不断迫害我们下院弟子?还是说,这也是历练的一部分?”
换作其他门派,即便规矩再宽松,断然没有弟子敢这样对尊长说话,可郭宏就是这样的人。
“你可以将其视作历练,但不止是对你一个人的。”山主也不隐瞒:“上院弟子其实不一定懂得如何迫害他人,在他们眼里,反倒是你们这些下院弟子屡屡冒犯,他们不过是在维护自己的尊严和地位。”
“屡屡冒犯?”郭宏被气笑了:“难不成他们真觉得我们下院弟子是奴仆不成?大家是修道之人,无非是闻道先后之别、修为高低之分,尊严地位对于长生久视的大道,毫无意义!”
山主微笑道:“你没生在世家高门,不知他们自幼便是无数奴婢恭维呵护,因此养尊处优,下人仅仅是展露些许不顺从,在世家高门中,那可是要被打死喂狗的。”
郭宏听得一阵不适,眼角抽了抽,随后说道:“所以我才不会太在意下元末劫的真假。”
“哦?”
“对于世上大多数人来说,末劫还要等到下元历三千六百年么?”郭宏有些感叹:“饥不得食、寒不得衣,居无立锥之地,未来尚有漫长苦难要忍受,这才是人世千古的寻常。什么下元末劫?那不就是平淡无事的一天么?”
郭宏童年绝不是一片安宁祥和,他也挨过饿、受过冻,刚记事起便要给庄子里的大户放羊,羊要是瘦了、病了,他可是要挨大户的鞭子。
所以在他看来,下院弟子的生活,反倒是相当充实和富足的,因此哪怕在脸面上有些难堪,他也不太在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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