马老疤有些沉不住气了,再次伸手抓起马尾捞尸网,准备动手来硬的。
蹲在船头引路的大白鹅,也扑棱着翅膀冲林蔷薇嘎嘎叫的凶猛。
再一看林蔷薇,一张脸惨白浮肿,双眼更是如同死鱼脸,脸上也没什么表情。
可它的眼神,一直都在同为产妇的王城身上。
等等。
不是我的办法不管用,也许是因为马老疤之前和林蔷薇恶斗过一场。
出于一个母亲对孩子的保护,林蔷薇担心马老疤会伤到腹中胎儿,不敢贸然上捞尸船。
想明白这一点以后,我没任何迟疑,忙快步走到马老疤身旁压低了声音。
“马老前辈,您和大白鹅在这,这子母煞不敢上船。”
“不然您和大白鹅先进船舱避一避,若是还不行,就按您说的办。”
马老疤看了一眼不远处飘在水面上的林蔷薇,叹了一口气说了句:“自己小心。”
随后便放下马尾捞尸网,招呼一声老伙计,抱起大白鹅转身钻进了船舱。
等马老疤和大白鹅躲进船舱,飘在水面上的林蔷薇还是没动静。
老实说我也开始心急如焚起来,可我知道越是这种时候,也需要冷静。
林蔷薇的遭遇,实在是令人唏嘘。
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将其度化,我也愿意为之尝试。
修行之人,若是不能发慈悲之心,迟早会踏入歧途。
“母子平安,你先忍一忍,我马上带你回家。”
回头冲被怨气魇住的王城招呼一声,我弯腰拿起船桨撑着捞尸船,假装要离开。
子母煞最难以对付之处在于腹中胎儿、最让人心生恻隐之处,同样是腹中胎儿。
包括那个故事里母子煞闯进村庄,搅的鸡犬不宁,实际上只是为了寻人帮忙接生。
其实母子煞是没有多少正常人思维意识的,一切行为举止大都出于被对中胎儿的牵挂。
捞尸船慢慢调转了船头,我余光一直注意着林蔷薇。
终于在我马上快要彻底沉不住气时,水面上一阵水雾翻腾。
捞尸船轻轻晃动了一下,林蔷薇直挺挺站在了船舷上。
瞪着死鱼眼看了看我,又马上看向了它认知里和自己一样的王城,慢慢张开嘴想要说话。
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,只是嘴里头不停往外流着水。
被怨气魇住的王城,这会还真就是十足的母爱泛滥。
子母煞上船。
他立马紧紧抱着草人,一脸紧张警备的盯着林蔷薇。
准备朝王城飘去的林蔷薇,完全出于同为母亲的意念,慢慢停了下来。
我也不再迟疑,放下船桨,从八卦袋里取出早已准备好的通灵符。
“上应九星大灵官、下呼八方大阴帅。”
口中法咒念动不停,脚下以脚尖为笔锋,迅速在船板上勾画出一个图案。
“急急如律令!”
敕令落地的同时,我脚下猛地一点船板。
手中通灵符也在同一时间化作飞灰,飘落到了林蔷薇脚边。
“推你下水的凶手现已伏法,我知你如今最放不下的乃是腹中胎儿。”
“随我上岸,我可替你接阴胎。”
林蔷薇像是机器人一样,脑袋慢慢歪了下来,一片灰白的眼眸没有任何感情波动,就那么直勾勾看着我。
湿漉漉的头发还在不停滴滴答答往下留着水。
“难道这办法不管用?不应该啊?子母煞已经引出水,引上船了。”
见林蔷薇没任何反应,我心里头也没感觉到什么回应。
我也是不由自主开始心急如焚起来。
“夫君,妾身虽未做过母亲,却也理解一个母亲对孩子安危的担忧。”
“身为妻子、母亲,却被丈夫、小姑子谋害,也许对于它来说,没有其他地方比黄河里更安全。”
就在我抓耳挠腮,也想不出对策时,白灵素的声音冷不丁在我心里头响了起来。
“你的意思是林蔷薇不敢跟我上岸?”
“没错,夫君何不就在这捞尸船上替它接阴胎。”
我左右扫了一眼方圆不过几平方还堆满了各种杂物的捞尸船。
先不说这捞尸船地方狭窄,其次这捞尸船是马老疤祖辈相传、吃饭的家伙事。
捞尸人下河捞尸本就有许多不为人知忌讳和规矩,接阴胎其实是很麻烦、很危险,也很晦气的一件事。
我也不确定马老疤会不会答应让我在这捞尸船上替林蔷薇接阴胎。
“小子你要做什么放手去做吧,捞尸人是有许多规矩,不过没啥规矩能比女人生孩子大。”
“百无禁忌。”
我正犹豫不决时,马老疤从船舱里探出头看着我说了这么一番话。
看到马老疤,林蔷薇身形一晃,原本面无表情的脸庞,五官顿时有些扭曲起来。
显然在林蔷薇眼里,马老疤是会威胁到腹中胎儿的‘坏人’。
“多谢马老前辈,有您这话,此事必成。”
冲马老疤抱拳鞠躬后,我抬头看向了林蔷薇。
“林蔷薇你若愿意让我在这捞尸船上替你接阴胎,你便向前一步。”
“另外你得答应与我,腹中胎儿落地,便是你放下执念安心上路之时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