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小妹能接受吗?!”
“她必须接受。”
罗璇看着大姐清冷的侧脸。
罗珏的声音缥缥缈缈的,不真实的,如遥远的月光:“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子的。她接受也得接受,不接受——也得接受。”
……
小妹和老郑闹到这个份上,罗珏和罗璇的全部行李,只能连夜从老郑朋友的仓库里拉走。
罗璇连夜找了关系王,幸好罗桑县空房子很多,她连房子都没看,直接租了关系王朋友
的一个三居室单元。
凌晨,两人站在上海街头等货车。
罗璇心想,自己沪飘生涯,就这么匆匆忙忙地戛然而止。没有纪念仪式,没有温馨话别,只有一个猝不及防的夜,和提着大包小裹的自己,有一点狼狈,有一点悲壮,还有因渺小狼狈个体居然感觉悲壮所导致的,一点滑稽。
又渺小又悲壮,想必此前千千万万沪飘前辈离开上海的时候,也是这等感受吧。
她是城市的宏大叙事下一个微不足道的注脚。
罗璇注视着巨大而沉默的城市,又抬起头,看着月亮。
此时此刻,为了能够第二天一早就给罗桑厂供料,罗桑县大大小小工厂正连夜开工,整
个罗桑县灯火通明。罗桑厂产出的衣服,又沿着无数条蜿蜒的公路,像血管一样,传输到世界各地,有一些会贴上矜贵的logo,陈列在纤尘不染的专卖店里,最后被高价购下,三番两转,飞机轮船,最终出现上海的街头,构成奢侈的景观。
罗桑县的月亮总是黯淡的。
上海的月亮也并非明亮。
微风吹拂,罗璇注视着月亮,想起老家的小调。
命运茫茫白水,人生散落其中,如夜行船。每个人都如夜里行船,不知自己将去向何方,不知前方将是怎样的生活。
“你真就这样离开上海了吗?”罗珏问,“你和祝峻……他后来没再找过你?”
祝峻啊。
祝峻当然没再找过她。
罗璇惘然道:“大姐,有时候我会觉得,其实你和祝峻,才是一路人。”
罗珏没有否认:“某些方面,我和祝峻是同类。所以我能猜到他的想法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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