……    ……    说起陈小五这个人，给叶北的印象是非常模糊暧昧的。    这位金发美裔洋鬼子十八岁时，在哈佛图书馆的普林斯顿专栏看了一本《鬼谷子本经阴符七术》之后，就疯狂地迷上了博大精深的中华阴阳法理，转而攻读神秘学。    要问这本鬼谷子的书有什么神奇的？    当时陈小五压根看不明白汉字，对着汉语翻译书一通读下来。    看本经阴符总纲七则。    分别为——    五龙。    灵龟。    螣蛇。    鸷鸟。    伏熊。    猛兽。    灵蓍。    年轻的陈小五从动物性征来看，一口咬定这就是一本壮阳神书。    后来，陈小五与隔壁学基督的小学妹实战演练之后，逐渐了解到神秘的东方力量并不是他想象中那么管用。    他是一个地地道道的美国“红脖子”，也就是庄稼人，牛仔。家里兄弟姐妹也多，可没多少钱让他重新去大学里回炉重造。    毕业之后等待小五的就是失业，他不敢带着外乡的经书，去和美利坚一帮信仰自由民主的本地恶魔谈条件，也不敢和带着厨房五宝的驱魔人一块下墓挖尸体。    于是，他取了一个中文名。    他本来叫陈富贵——漂洋过海来赚钱的大富大贵。    等他中文日益精进才觉得这名实在太土，不好谈生意，他在家中排名弟中弟中弟中弟，用了小五这个名字。    从此，他走上了一条阴阳金器二道贩子的不归路，直至与叶北相遇。    这一切都是很好的，就和这迅哥的文风一样，叫人读起来有种泛黄照片中留着陈小五点滴回忆的感觉，要读超过五百字，指不定会蹦出来一句“我真傻，真的。我明知道夏天的叶北没有食吃，会到城里来。”    所以我们把这些暂且放在一边，回到主人公这边来。    ——言归正传。    苏星辰要走了，给叶北留下了一个大礼盒。    里面装着三件新的既济灵衣，六盒对灵子弹，一共七十二颗。还有上次拿去天枢实验室研究完毕贴着说明书的不动尊菩萨。    叶北舍不得星辰走，在苏星辰踏出大门时，他一言一行都透着nongnong的兄弟情。    看他抱着星辰的大腿，半个身子倚在门槛前，瘫坐在地上，手里拿着手机，手机屏幕上是叶北出门时所记三宗高优先级委托中的最后一单。    苏星辰搜集情报的能力让叶北尝到了甜头。    听叶北说：“哥！亲哥！这一单干完了再走！就耽搁你两小时！只要有你在，我俩啥事儿干不成呀！”    苏星辰架不住叶北这身伥鬼之力，完全脱不了身，三寸丁回身低头，俯视着叶北，语重心长，神情肃穆。    “你mama知道你这样她会很伤心的……”    “mama知道我认了你这个哥哥，她也能含笑九泉了。”叶北报以深情款款的眼神。    苏星辰嫌弃道：“讲点道理，你是个成年人了。”    “哥哥要和我讲道理”叶北内心一喜，就怕这家伙……不……讲…道理。    苏星辰手中，一支冷冰冰黑漆漆的枪指着他脑门。    不过一秒的功夫，苏星辰眼前一花，叶北已是站姿，倚着门框，愁眉不展盼亲人状。    听他语气幽怨。    “哥哥记得常回家看看，我想起来家中还有事，得给猫儿洗个澡，就不送哥哥了。”    苏星辰收了枪，心想叶北这厮以前到底怎么过的情理逻辑测试那关。天枢是不是要把这个环节的试题重新做一遍了。    “等通知，这个礼拜有任务。”    说完，苏星辰就走了。    ——叶北神色恢复正常，关上门，匆匆忙忙走到沙发边，翻开大礼盒，配上装备。    穷奇在一旁看了一路，抱着一桶爆米花，不时往嘴里塞，猫咪脑袋上全是问号，实在搞不懂这奴才阴晴不定的多变性格。    叶北把装着不动尊菩萨的锦盒收进背包，脑袋里思考着一个除灵师生涯中，至关重要的问题。    ——没有情报员怎么办？    他想了半天，琢磨着要不要去一次天枢本部，往天机科里喊上几句好哥哥，出去喝一顿，要几个微信号，说不定以后的除灵委托任务效率能提升百分之九十，要是天机科里有姑娘，那就把姑娘变成婆娘，以后一块旅游公干，岂不是美滋滋？    不过，看苏星辰匆匆来匆匆去的样子，天机的探员们应该都很忙，灵类情报对于整个除灵过程至关重要，也耽误不起他们的时间。    叶北索性放弃这些不切实际的想法，看向不动尊菩萨的说明书。    【自在坐不动明王像】    【性状：高三十三厘米，由铬铁镀金的佛像金身，手中持有六管机枪，与M134极为相似。初步推测铸造佛像之人取明王愤怒像，以不动尊的火焰身光为加持，做成此道具。】    【武器类别：对灵/对妖（品种有待考证）】    【说明：本品对灵有明显的克害。对部分精怪偶尔会出现失灵现象。】    【载弹量：三千六百发。】    【载弹种类：千足金十克】    【武器说明：使用之前需保持佛像金身的洁净，一天至少用纯净水擦洗一次。】    【使用说明：取出本品，最大感应射程三十三米。射爆。】    【生产机构：资料库数据缺失，有待补充。】    【备注：日子不过啦！!！——天同勤务部某工作人员。】    这种奇怪的备注叶北不是第一次见了。    话说回来，这尊佛像是陈小五收来的，那么……他现在需要一个情报人员，懂得风水秘术，又明白通灵之理，最好还是那种不会砍价的。    叶北脸上露出了诡异的笑容。    ……    ……    叶北提着包袱带着猫，来到陈小五的纸扎铺门外，亲切地朝门内喊了一句。    “小五？在Mua？”    陈小五当时叫这句rou麻的呼唤刺激得浑身起着鸡皮疙瘩，他坐在柜台前看足球比赛呢，手里的可乐撒了一地。    “叶哥？”    “对，是我。”叶北看屋子里神仙多，坐在屋外的小茶桌上，自顾自地倒上一杯，招呼小五出门聊天。    看陈小五端着手提电脑，两眼盯着屏幕，全神贯注地关注着比赛进程。    叶北轻轻咳嗽一声。    小五漫不经心答：“有事儿啊？叶哥？”    “小五啊……”叶北语重心长：“叶哥最近发财了。”    陈小五喜欢什么？叶北能不知道嘛？俩人都是恨不得削尖脑袋赚钱的主。    发财俩字儿一冒出来，小五就合上了电脑盖，眼神犀利起来，“捎带捎带？”    叶北左顾右盼，像是做贼心虚似的，爆发出惊人的演技，一举一动都叫做“财不露白”。    “一百万……我赚了一百万。跟了苏星辰大领导之后，一单就这么多。”    “你赚多少和我有蛋干系啊。”小五哥充分发挥着他优秀的语言天赋，已经学会了避开脏话雷区来表达心中的情感。    “跟我一块发财吧？小五……我手头还有个单子，你看看，要是看出什么门道，一块和我去现场……”    小五没等叶北说完，重新打开手提电脑看比赛，听屏幕后传来小五的对答。    “你穿得好像调查员呀，叶哥，等会要不要去五金店买一把撬棍？顺便带上我这个好朋友？我不出外勤，谢谢啊。谢谢你全家。这种送死的事儿别喊上我。”    嘶，这家伙居然这么机灵？——叶北皱眉。    “五呀……”    他决定换个角度。    “你是不是有个梦想，做人都要有梦想。”    小五震声答：“我陈小五有个梦想，成为一位专业的体育赛事解说员。”    叶北不死心接着说道：“我也不用你进门。”    小五面无表情：“看十号凌空抽射，门将飞身跃起，漂亮的扑救！”    叶北执着道：“只要你提前和我去一趟现场，好好排查一番，再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，准备好除灵道具………”    小五不为所动：“十三号中场一串连续盘带，脚下功夫一流，真是叫人看花了眼，然后传给了对家边后卫。”    叶北不死心：“实在不行，我再用这不死之身去试试鬼哥哥的能耐，不用几次，真的！没什么危险的，等它黔驴技穷……”    “球进了。”小五合上电脑盖，“我们什么时候出发？”    叶北脸上透着尴尬。    “先看看委托吧。”    小五拿过叶北的手机，开始翻动委托信息。    叶北试探着问道：“你就不问问分账的事儿？”    “反正死的又不是我。”小五指着委托记录上的赏金。    一共十九万七百块。    叶北：“四六分。”    小五：“你四我六。”    叶北：“三七，你三我七。”    小五：“成交！”    叶北：“这么爽快？”    小五：“你是真的赚钱了，叶哥，你从来没砍过三七这么良心的价。”